客厅里，我妈脸上的怒气一下子僵住了。

她脸上的肌肉还维持着之前发火的样子，可眼神里已经全是震惊和茫然。

画面猛地一闪，像是被什么看不见的力量硬生生切了过去，对准了那个所谓“老公孩子热炕头”的我。

那个“我”穿着有点松垮的家居服，头发随便一挽。

怀里抱着个咿呀学语的小宝宝，另一只手还死死拽着个稍大点、正扭来扭去想跑开的孩子。

看上去确实是一副“安稳过日子”的样子。

可她的妈妈，还是另一个我妈，正叉着腰，指着她的鼻子骂：

“滋润？滋润个屁！一天到晚围着灶台和孩子转！早就跟社会脱节了！你看看隔壁世界的小琳！人家是大明星！多风光！你呢？就是个黄脸婆！没出息！我出门都没脸跟人提你！”

那个抱着孩子的“我”身体猛地一僵，眼圈“唰”地就红了。

她猛地扭过头，下巴微微发抖，死死咬住嘴唇，不敢让妈妈看见自己快要掉下来的眼泪，更不敢松开孩子的手去擦一下。

我妈张着嘴，手指还维持着指电视的姿势，但已经控制不住地微微发抖。

画面没有半点停顿，一下子又切了过去，这次对准了刚才还在红毯上闪闪发光的“大明星我”。

此刻，她坐在昏暗的豪华保姆车后座，刚结束了一个通告。

这时候，她坐在一辆昏暗的豪华保姆车后座，刚跑完一个通告。

脸上的妆还是完美无瑕，珠宝在窗外闪过的霓虹灯下亮得晃眼，可那双眼睛却空洞又疲惫，一点光都没有。

她的电话开着免提，里头传出她妈妈又尖又响的声音，连车里的音乐都盖过去了：

“风光？那都是表面！你看看你演的都是什么烂戏！被人骂成什么样了！你再看看隔壁世界的小琳！人家是科学家！给国家做贡献！那才叫光宗耀祖！你呢？就是个戏子！丢尽我的脸！”

“明星我”像是被这句话抽干了所有力气，猛地往后一靠，紧紧闭上眼睛，用手指用力揉着太阳穴。

她朝驾驶座的方向无力又厌烦地挥了挥手，示意司机开快一点，好像只想赶紧逃离。

她身上那套华贵的礼服，这时候看起来简直像一种讽刺。

没有半点我妈曾经想象过的快乐和满足，只剩下被掏空后的疲倦和怎么也甩不掉的压抑。

我妈脸上的血色一下子褪得干干净净，变得煞白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