编辑:火星阅读    更新时间: 2025-11-02 23:01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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八十年代,红星机械厂灯火通明,扩音喇叭里的高亢红歌几乎要掀翻礼堂的屋顶。

厂长姜建国正满面红光地拉着一个穿着崭新连衣裙、却显得有些局促不安的姑娘,

向全厂职工介绍:“同志们,这是我失散多年的亲生女儿,姜雪!今天我们家终于团圆了!

”台下掌声雷动,

人们的目光在那个土气又怯懦的“真千金”和我这个“假货”之间来回打量。

我靠在礼堂的后门,指尖无意识地划过衣兜里那台小小的砖头录音机,

冰冷的棱角硌着我的皮肤。晚风从门缝里挤进来,带着一丝燥热,

吹起我浆洗得发白的衬衫衣角,也吹来了一道灼热的视线。是新来的大学生技术员,陈启明。

他倚着墙,嘴里叼着根没点的烟,眼神穿过喧闹的人群,直直地落在我身上,带着几分探究,

几分玩味,像是在欣赏一头即将挣脱牢笼的困兽。01七月流火,

红星机械厂的大礼堂里却比外面的天气还要燥热。今天,是厂长姜建国找回亲生女儿姜雪,

并为她举办接风宴的日子。全厂上下,但凡有点头脸的都来了。我,姜禾,

这个当了十八年厂长千金的冒牌货,自然成了全场最尴尬的存在。“姐,

你怎么一个人躲在这儿啊?”一个怯生生的声音在背后响起。我转过身,

姜雪正端着一杯橘子汽水,小心翼翼地走过来。

她穿着我妈周玉兰特意托人从沪市买来的连衣裙,但那怯懦的姿态和游移的眼神,

让她看起来像是偷穿了大人衣服的小孩,与这条裙子格格不入。

她手里的玻璃杯满得快要溢出来,橙色的液体随着她的走动不停晃荡,那点小心思,

简直写在了脸上。我没动,只是静静地看着她表演。果然,就在她离我还有一步之遥时,

脚下“不经意”地一崴,整个人带着那杯汽水,直直地朝我扑过来!这套路,

我在那些被偷偷传看的港台小说里见过八百遍了。可惜,她找错了人。在她身体失衡的瞬间,

我只是向旁边撤了半步,同时手腕轻轻一翻,

用一种谁也看不清的巧劲在她的手肘处推了一把。“哗啦——”一声惊呼,

冰凉的橘子汽水一滴不剩,全都浇在了姜雪自己的新裙子上。

黏腻的液体顺着她惨白的脸颊往下淌,将那条昂贵的裙子染得一片狼藉,狼狈不堪。

她傻眼了,顶着满头湿漉漉的头发呆在原地。我慢条斯理地收回手,声音不大,

却足够让周围竖起耳朵看热闹的人听清:“下次记住了,手里的东西拿不稳,

就别出来丢人现眼。”这话像一记耳光,火辣辣地抽在姜雪脸上。她气得浑身发抖,

眼圈瞬间就红了,却顾忌着周围的目光,硬生生把尖叫压了下去,换上一副泫然欲泣的模样,

对着我哽咽道:“姐,我……我不是故意的,我只是想过来跟你说说话,

你为什么要这样对我……”好一朵迎风流泪的小白花。她以为这样就能引来所有人的同情,

让我成为众矢之的。然而,周围响起的却是一阵压抑不住的议论声。“啧啧,

这走路都走不稳,乡下来的到底还是不一样。”“演的也太假了,

我闺女在文工团都比她会演。”“就是啊,看着就一股小家子气,哪有姜禾那股大方劲儿?

这些年厂里的接待任务,哪次不是姜禾漂漂亮亮完成的?”“这么一看,

还是姜禾更像咱们厂长的女儿……”这些议论像一根根细针,扎得姜雪脸色一阵青一阵白。

她没想到,自己精心策划的一出戏,竟然成了衬托我的笑话!就在这时,

周玉兰尖锐的声音响了起来,她像一只护崽的母鸡,一把将姜雪拉到身后。“姜禾!

你这个白眼狼!你算个什么东西,也敢欺负小雪!”她保养得宜的脸上满是怒火与厌恶,

扬起手就朝我的脸狠狠扇了过来。我眼神一冷,在她手落下的前一秒,一把攥住了她的手腕。

那力道,让她疼得倒吸一口冷气。“周玉女士,”我一字一顿,声音清晰地传遍了整个角落,

“你最好想清楚,这一巴掌下来,会有什么后果。”我的冷静和眼底的寒意,

让周玉兰有了一瞬间的怔忪。02“反了你了!”周玉兰挣脱不开,气急败坏地尖叫起来,

“你吃我家的,喝我家的,现在还敢对我动手!你别忘了,你就是个没人要的野种!

”这边的动静终于惊动了台上的姜建国。他快步走过来,看到一脸委屈哭哭啼啼的姜雪,

和暴怒的妻子,眉头拧成了一个疙瘩。真是胡闹!但他是一家之主,是厂长,

这么多双眼睛看着,他必须维护自己的家人。“姜禾!”他沉下脸,

用惯常发号施令的语气命令道,“给你妈和你妹妹道歉!”道歉?我笑了,

歪着头看着眼前这个男人。他真以为我还是那个为了得到他一点可怜的父爱,

就任由他打骂的小女孩吗?从我知道自己身世真相的那一刻起,我就彻底想明白了。

与其委屈自己,不如为难别人。既然他们这么爱演,这么要面子,

那我就亲手把他们这张虚伪的皮给扒下来!我嗤笑一声,攥着周玉兰手腕的力道不减,

另一只手伸进衣兜,轻轻按下了录音机的播放键。“滋——”一阵轻微的电流声后,

大礼堂里原本播放着红歌的扩音喇叭,突然传出了周玉兰尖利又刻薄的声音,

那声音与她平日里温婉贤淑的厂长夫人形象判若两人。“……我们养她,

就是为了给小雪挡灾!那个算命的说得清清楚楚,小雪命里有大劫,

必须找个同年同月同日生的孩子在身边养着,才能把灾祸转走!现在小雪回来了,

她这个挡灾的废物就该滚了!”“你不知道我这些年是怎么忍过来的,每次看到她那张脸,

我就想到在乡下吃苦的小雪,我恨不得掐死她!一个野种,还真把自己当千金小姐了!

”录音很短,但每一个字都像一颗炸雷,在喧闹的礼堂里炸开。全场死寂。

所有人都目瞪口呆地看着台上脸色瞬间煞白的姜家三口。姜建国的笑僵在脸上,

周玉兰的血色褪得一干二净,而姜雪,则完全傻了,她从不知道,自己能回到城里,

竟是源于如此恶毒的算计。我松开周玉兰的手,看着她像一滩烂泥一样瘫软下去。然后,

我一步步走到礼堂中央,走到所有人的视线里,拿出了口袋里那台小小的录音机。“姜厂长,

周女士,”我的声音通过扩音喇叭,清晰地传到每个人的耳朵里,“十八年的养育之恩,

用我当了十八年的‘挡灾工具’,够还了吗?”“如果不够,”我顿了顿,

环视着一张张震惊的脸,最后目光落在姜建国身上,缓缓地,扯出一个冰冷的笑,

“那我祝你们,从今往后,百灾缠身,不得安宁。”说完,

在姜建国铁青的脸色和全场死一般的寂静中,我将那台录音机重重地摔在地上。

“啪”的一声,四分五裂。也摔碎了姜家最后一点体面。03我没再看那一家人猪肝色的脸,

转身就走。走出礼堂的那一刻,

我甚至能听到身后传来周玉兰崩溃的哭喊和姜建国气急败坏的咆哮。真悦耳。

夏夜的风吹在脸上,带着一股自由的味道。我深深吸了一口气,十八年来压在心口的巨石,

终于被我亲手搬开了。我没回那个所谓的“家”,那里已经没有我的一针一线。

从决定撕破脸的那天起,我就陆陆续续把自己的东西搬走了。我沿着厂区的小路慢慢走着,

心里盘算着接下来的路。我手里有点积蓄,是我这些年帮厂里子弟补课和做翻译零工攒下的。

省着点花,足够我撑到考上大学。“闹得挺大啊。

”一个略带沙哑的男声在路边的树影下响起,吓了我一跳。我循声望去,

陈启明正靠在一棵白杨树上,指尖夹着一根烟,猩红的火点在夜色里一明一灭。

他就是之前在礼堂门口,那个眼神灼热的大学生技术员。听说是刚从京市分来的高材生,

一来就解决了厂里一个大难题,很受器重。“偷听可不是好习惯。”我站定,语气平静。

今晚的变故太大,我没心情跟一个陌生人周旋。“我可没偷听,”他吐出一口烟圈,

烟雾模糊了他英俊的脸,“是你们家的动静太大,想不听见都难。”他掐了烟,

朝我走近几步,高大的身影在路灯下投下一片阴影,将我完全笼罩。“没地方去?

”他问得直接。我没出声,算是默认。他轻笑一声,像是看穿了我的逞强,“跟我来吧。

”我警惕地看着他。“别这么看我,”他举起双手,做了个投降的姿势,

“我不住厂里分的单身宿舍,自己在外面租了个小院子,空房间多的是。

就当……日行一善了。”他的眼神很坦荡,没有一丝一毫的轻浮。我想了想,眼下的情况,

我确实需要一个落脚的地方。而且,这个人,或许能成为我的一个助力。“房租多少?

”我问。他愣了一下,随即笑了,那笑容在夜色里有种别样的魅力,“房租就免了,

不过我那台收音机坏了很久,你要是能修好,就当是抵了房租。”“成交。”我点点头,

跟上了他的脚步。这个夜晚,我失去了一个虚假的家,却意外地,

为自己找到了一条新的出路。04陈启明的小院子在厂区边缘,很安静。

他把我领到一间干净的空房间,里面只有一张木板床和一张旧书桌。“委屈你了。”他说。

“比睡马路强。”我放下身上唯一的行李,一个装着几件换洗衣物和所有积蓄的布包。

第二天一早,我就把他的宝贝收音机拆了个底朝天。这种老式电子管收音机,

对我来说简直是小儿科。上辈子,我可是靠着倒腾这些旧家电起家的。没错,我是重生的。

上辈子,我直到三十岁才知道“挡灾”的真相。那时候,我已经被姜家榨干了所有价值,

像一块破布一样被丢掉。最后,我死在一场莫名的车祸里,而开车的,正是姜雪的丈夫。

重活一世,我绝不会再任人宰割。我只用了半天时间,就把收音机修好了。

当清晰的广播声从喇叭里传出来时,陈启明看着我的眼神彻底变了,从昨晚的玩味和同情,

变成了真正的欣赏。“你……还会这个?”“随便看看书就会了。”我轻描淡写地带过。

接下来的日子,我用手头的积蓄,从废品收购站淘来了一堆“电子垃圾”,修好之后,

再拿到黑市上去卖。一来二去,我的小金库越来越充实。而姜家的日子,就没那么好过了。

厂里到处都在传“挡灾”的闲话,姜建国一家成了全厂的笑柄。周玉兰受不了指指点点,

大病了一场。姜雪更是成了“扫把星”的代名词,走到哪儿都被人戳脊梁骨。

她们试图往我身上泼脏水,说我跟陈启明不清不楚,说我不知检点。可陈启明是厂里的红人,

技术过硬,人又正直,压根没人信她们的鬼话。反而,她们越是上蹿下跳,

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