万幸的是，因为刚好有巡逻艇在附近，小北被救上来了。

但因为呛水过多导致吸入性肺炎，加上原本的身体基础就差，他住进了ICU，至今昏迷不醒。

医生下了病危通知书。

ICU的走廊里，死一般的寂静。

陆沧坐在长椅上，双手抱着头，浑身都在发抖。

他的军装还没换，上面沾满了泥点，显得狼狈不堪。

我靠在墙上，眼神空洞地盯着那扇紧闭的大门。

“林听……”陆沧抬起头，眼睛通红，声音沙哑得像吞了炭，“对不起……我不知道……我当时只是下意识想挂断电话，怕声音吓到小北……我没想接……”

我转过头，静静地看着他。

“陆沧，你知道吗？小北跳下去之前，手里拿着什么？”

陆沧茫然地摇摇头。

我摊开手掌，那半张全家福已经被江水泡烂了，但我依然紧紧攥着。

“是我们一家三口的照片。他把你的那一半，撕下来，贴在心口。”

我轻声说着，每一个字都像是从血水里捞出来的，“他到死都以为，是因为他不乖，所以爸爸才不要他，才去爱别人的女儿。”

“别说了……求你别说了……”陆沧痛苦地捂住脸，眼泪顺着指缝流下来。

“为什么不说？”我冷笑一声，“陆沧，你现在哭给谁看？你以为你的眼泪值钱吗？”

“小北在水里挣扎的时候，你在想什么？是后悔没救他，还是在担心赵晓曼打不通电话会着急？”

“林听！”陆沧猛地站起来，双目赤红，“我也是他爸爸！我也心疼！你为什么要这么诛心？！”

“诛心？”我一步步逼近他，“我有你诛心吗？儿子过生***陪别人，儿子发高烧你背别人，儿子要跳楼了，你还要顾及那个女人的电话！”

“既然你这么爱那个战友的遗孤，这么想当那个便宜爹，我成全你。”

我从包里拿出一张早已打印好的纸，狠狠拍在他胸口。

“离婚协议书。陆沧，签字。”

陆沧看着那张纸，像是看到了什么洪水猛兽，连连后退：“不……我不离！林听，我们还没到那一步！我知道我错了，我会改，我以后一定把重心回归家庭，我会好好弥补小北……”

“弥补？”

我指着ICU的大门，“医生说，小北就算醒过来，脑部也可能因为缺氧造成不可逆的损伤。他可能会变成真正的傻子，甚至植物人。这就是你的弥补？”

“陆沧，我不光要离婚，我还要***你。我要让你身败名裂，我要让你这身军装，再也穿不安稳！”

陆沧看着我决绝的眼神，终于意识到，那个永远在家里等他、永远包容他、永远隐忍的林听，已经死在了那条江里。

就在这时，走廊尽头传来一阵急促的高跟鞋声。

赵晓曼气喘吁吁地跑过来，一脸焦急：“陆大哥！原来你在这里！囡囡又发烧了，一直喊着要陆爸爸，你快去看看吧！”

她似乎完全没看到ICU几个大字，也没看到气氛的剑拔弩张。

我看着这个女人，再看看陆沧。

陆沧的脸上闪过一丝极度的厌恶和暴怒。

“滚！”他对着赵晓曼吼出了那个字。

赵晓曼愣住了，显然没见过陆沧发这么大火。

我却只觉得好笑。

迟来的深情，比草都轻贱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