夏夜的宫道,月光如水,洒在青石板路上,四周静谧,只闻虫鸣。沈莞只觉得头脑昏沉,浑身发热,倚在云珠身上,几乎半闭着眼睛,任由她们扶着走。
那平日里刻意维持的端庄仪态,在醉意下松懈了不少,流露出属于少女的、毫无防备的娇柔。
行至一处通往乾清宫的岔路口,前方忽然出现了一行仪仗。
是陛下。
萧彻站在月色下,似乎正要往勤政殿去。他显然也看到了这边踉跄的身影。
赵德胜眼尖,连忙低声提醒:“陛下,是太后娘娘那边的沈姑娘,像是……吃醉了酒。”
萧彻脚步顿住,目光落在那个被丫鬟扶着、醉眼朦胧、脸颊绯红的身影上。
月光柔和地勾勒出她精致的侧脸和纤细的脖颈,因醉意而微蹙的眉尖,水光潋滟的眼眸,以及那不自觉地微微嘟起的、泛着诱人光泽的唇瓣……比平日里那份端庄娇憨,更多了一种惊心动魄的、慵懒的媚态。
他脑海中瞬间闪过晚宴时,她在席间应对各方敬酒时,那看似温顺、实则警惕,宁可强忍醉意也绝不离开座位的聪慧与坚韧。
此刻,这份聪慧被醉意包裹,显露出内里柔软的、毫无防备的核,竟让他心头莫名一悸。
一种陌生的、强烈的冲动涌上心头,想要靠近,想要触碰那抹月下娇艳至极的颜色。
萧彻猛地攥紧了袖中的手,强行将视线从她身上移开,下颌线条绷得极紧。
他深吸了一口带着夏夜花香的微凉空气,压下心底那不该有的旖旎念头。
“赵德胜。”他的声音比平日更显低沉沙哑。
“奴才在。”
“你亲自带两个人,护送沈姑娘回慈宁宫,务必确保安然无恙。”他下令,语气恢复了惯常的冷硬,仿佛只是执行一项寻常的任务。
“是,陛下。”赵德胜心中了然,连忙应下,点了两个稳妥的小内侍,快步上前,接替了云珠玉盏的部分搀扶工作,口中恭敬道:“沈姑娘,陛下吩咐奴才护送您回去。”
沈莞醉意朦胧间,似乎听到了“陛下”二字,她努力掀开沉重的眼皮,望向月色下那道挺拔冷峻的玄色身影,视线模糊,看不真切,只觉得那身影带着一股令人安心的、强大的气息。
她含糊地、极轻地咕哝了一句什么,像是道谢,又像是无意识的呓语,便又软软地靠在了云珠肩上。
萧彻站在原地,看着她被赵德胜等人小心翼翼地护送着,渐渐消失在通往慈宁宫的宫道尽头。月光将他孤直的身影拉得很长。
他站在原地,许久未动。直到那抹倩影彻底不见,鼻尖仿佛还萦绕着一丝极淡的、混合着酒香与少女体甜的馨香。
他缓缓抬手,揉了揉眉心,试图驱散脑海中那过于鲜明的、月下醉美人的影像。
真是个……祸水。
他心中暗斥一句,却不知是在说她,还是在说自己方才那片刻的失态。
最终,他收敛了所有外露的情绪,转身,迈着沉稳的步伐,走向与慈宁宫相反的勤政殿。只是那脚步,似乎比来时,更沉了几分。
而另一边,被安全送回慈宁宫、灌下醒酒汤的沈莞,早已沉沉睡去。
对今夜这场未曾发生的风波,以及月光下那短暂的凝视,一无所知。
次日清晨,沈莞是在一阵宿醉后的轻微头痛中醒来的。阳光透过纱帐,有些刺眼。
她揉了揉额角,拥被坐起,长发披散,眼神还带着初醒的懵懂与迷离,像只不慎闯入人间、不知所措的幼兽,纯真又娇慵。"