抽血时护士不小心碰到了开关，世界突然陷入寂静。我看着深红色液体顺着导管流进血袋，程昀的嘴唇在玻璃窗外开合。读唇语是我的生存技能，但此刻那些词汇像打乱的拼图：「并发症」、「神经损伤」、「记忆可能……」

程骁被推出来时戴着氧气面罩，胸口缠着渗血的绷带。我扑过去把助听器贴在他颈侧，却被程昀拦住。他需要静养，他的手指冰凉得像医疗器械，至少三天不能见你。

为什么是你决定？我在手机上打字，机械女声在空旷走廊回荡。程昀盯着屏幕，喉结滚动三次才开口：手术同意书是我签的字。他转身时白大褂掀起一阵风，露出后腰别的黑色录音笔——程骁也有支一样的，用来记录我的笑声。

我偷偷溜进病历室时天刚亮。程骁的病历本扉页贴着器官捐献协议，捐赠者姓名栏被墨水涂黑，但血型那里清清楚楚写着RH阴性。翻到最后一页，家属签字处是程昀龙飞凤舞的笔迹，而紧急联系人那栏……是我的名字。

手机突然震动，是程骁的邮箱发来的定时邮件。附件是段手术室录音，背景音里监测仪规律作响，程骁的声音虚弱但清晰：阮软，如果听到这个，说明我的计划成功了……

砰！病历室门被撞开，程昀站在逆光里。我慌忙锁屏，血液在耳膜里轰响。他大步走来抽走病历本，却在看到翻开的那页时僵住。我们之间飘着细小的尘埃，在晨光中像凝固的星云。

他用自己的命换了什么？我在手机上打字，机械声在狭小空间里回荡。程昀的白大褂口袋里有什么东西在发亮——是那个U盘，此刻正透过布料显出诡异的蓝光。

护士的惊呼声打破僵局。我们冲回ICU时，程骁正在抽搐，监护仪上的线条乱得像暴风雨中的海面。隔着玻璃，我看见他右手在床单上敲击，指节与布料摩擦出无声的节奏。

是《梦中的婚礼》的前奏。

程昀突然抓住我肩膀：他碰过你的助听器？没等我反应，他掏出U盘***监护仪接口。屏幕闪烁三下，弹出一段隐藏波形——那些杂波里藏着摩尔斯电码的节奏。

别解码，程昀按住我发抖的手，那不是给你的。他白大褂口袋里的录音笔正在录音，红灯像***探头。

深夜的医院走廊空无一人。我蹲在程骁病房外的配电箱前，把助听器贴在墙上。经过放大器处理的心跳声传来，咚、咚、咚，在第三声和第四声之间，有个几乎不可闻的停顿。

就像有人在心跳间隙，轻轻按下录音键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