分类 最近更新 主角 陆清欢耳东明一种 作者 陆清欢
简介:剧情人物是【陆清欢耳东明一种】的都市小说《记忆是裁缝铺全文阅读》,由网络作家“陆清欢”所著,情节扣人心弦,本站TXT全本,欢迎阅读!本书共计25512字,更新日期为2025-11-22 12:33:13。在本网【hxwxk.com】上目前已完结。小说详情介绍:耳东明离开后的第三天,清晨。“忆剪坊”内弥漫着与雨夜截然不同的气息。晨光透过窗棂,在青石地板上切割出明...
耳东明离开后的第三天,清晨。
“忆剪坊”内弥漫着与雨夜截然不同的气息。晨光透过窗棂,在青石地板上切割出明亮的光斑,空气中浮动的尘埃在光柱中缓慢飞舞,如同时间的碎屑。陆清欢正在整理丝线,将前日耳东明留下的那笔“费用”——并非全是***,其中夹杂着几块成色极好的旧银元——仔细地收纳进柜台深处的木匣里。
她的动作有条不紊,心思却飘得有些远。耳东明记忆最后浮现的那个温暖而悲伤的微笑,像一枚柔软的刺,在她专业的外壳上轻轻扎了一下。这种程度的情绪残留并不寻常,通常意味着记忆主体并未真正做好告别的准备。
风铃又响了,这次的声音轻缓,像是怕惊扰了这片宁静。
陆清欢抬头,看见一位老妇人站在门口,由一位年轻的女孩小心搀扶着。
老妇人很瘦,穿着一件浆洗得十分挺括的淡紫色旗袍,外面罩着米白色的针织开衫。银白的头发梳得一丝不苟,在脑后挽成一个整洁的发髻。她的面容带着岁月侵蚀后的优雅痕迹,眼神清澈,却像蒙着一层薄雾,缺乏焦点。搀扶她的女孩二十出头,眉眼间与老人有几分相似,穿着简单的牛仔裤和卫衣,脸上带着显而易见的担忧。
“请问,”女孩开口,声音很轻,“是陆清欢,陆师傅吗?”
“我是。”陆清欢放下木匣,从工作台后走出来。
“我叫苏念,这是我奶奶,苏文淑。”女孩介绍着,小心地引导老人坐在耳东明曾经坐过的那把藤椅上。苏文淑坐下时,脊背依旧挺直,双手优雅地交叠在膝上,目光温和地掠过满墙的织锦,带着一种纯粹欣赏的神色,仿佛置身美术馆。
“苏女士,苏小姐。”陆清欢微微颔首致意,目光在苏文淑身上停留片刻。她能“看”到老人周身萦绕着一种时间即将流逝殆尽的脆弱感,以及一种奇异的、认命般的平静。“二位今天来,是有什么需要?”
苏念深吸一口气,像是鼓足了勇气:“陆师傅,我奶奶……她患有阿尔茨海默病,就是老年痴呆。她的记忆,正在一点点消失。”
陆清欢静静听着,没有打断。
“医生说,这个过程不可逆。”苏念的声音有些哽咽,她握住奶奶的手,那双手虽然枯瘦,却依旧带着知识分子的秀气,“我们试了很多办法,都没用。奶奶她……她自己很清楚正在发生什么。”
苏文淑这时轻轻拍了拍孙女的手背,微笑着接口,她的声音温和,带着老一辈知识女性特有的咬字和腔调:“人老了,机器零件总会磨损的。大脑也一样。陆师傅,我不怕忘记,活到这个岁数,该忘的不该忘的,本就一大堆。”她顿了顿,目光投向窗外明媚的阳光,眼神变得有些悠远,“但我有一个请求……或者说,一个奢望。”
陆清欢在她对面的矮凳上坐下,平视着她的眼睛:“您请说。”
“我想在我彻底糊涂之前,请您帮我‘剪’下一段记忆。”苏文淑的语调平稳,像是在陈述一个学术问题,“把它绣成织锦,留给小念。”
苏念猛地看向奶奶,显然这也是她第一次如此清晰地听到这个决定。
“奶奶!”
苏文淑对她摇摇头,眼神温柔却坚定:“小念,有些东西,不应该跟着我这把老骨头一起进棺材。它们值得被留下来,用另一种方式。”
陆清欢的心微微一动。与耳东明为了“逃避”而“剪除”不同,这位老人是为了“留存”而“封存”。目的截然相反,指向的却是同一种技艺。
“您想留下哪一段记忆?”陆清欢问。
苏文淑的脸上浮现出一种近乎少女般的光彩,那层薄雾似乎瞬间散去了些许。“五十三年前,秋天,市图书馆的老阅览室。”她的声音里带着回忆的暖意,“那天下午,阳光很好。我抱着一摞刚从国外寄来的新书,穿过一排排书架。然后,我看见了他。”
“他穿着那个时候很普通的白衬衫,袖子挽到手肘,正踮着脚去够书架顶层的一本书。阳光刚好从他背后的高窗***来,照在他身上,他整个人……好像都在发光。”老人微微眯起眼睛,仿佛穿透了时空,再次看到了那个场景,“空气里,有旧书纸张的味道,还有……万千尘埃在阳光里跳舞。他回过头,看到我,对我笑了笑……”
她的叙述停了下来,脸上带着一种沉浸在极致美好中的宁静。不需要更多言语,那段记忆的色彩、气味、光线和情感,已然无比鲜活地呈现在聆听者面前。
苏念怔怔地看着奶奶,眼圈红了。她或许听过这个故事,但从未听过如此细致、充满生命力的版本。
陆清欢沉默了片刻。她见过太多痛苦的、沉重的、想要舍弃的记忆,如此明亮、如此被当事人珍视、并希望传承的记忆,并不多见。
“苏女士,您确定吗?”陆清欢的声音比平时更柔和了几分,“裁剪的过程,您需要重新经历那一刻。之后,这段记忆将永远从您的脑海中消失,只存在于织锦之上。您……舍得吗?”
苏文淑笑了,笑容里有洞察世事的通透,也有一丝淡淡的怅惘。“正因为太舍不得,才不能让它跟着我一起烂掉啊。我宁愿它清清楚楚、漂漂亮亮地留在一幅画上,让小念能看到她爷爷奶奶最初的样子,也不愿意它在我这糊涂脑袋里,变得支离破碎,最后消失得无声无息。”她转向苏念,“孩子,你要记住,不是所有的遗忘都是失去。有时候,它是一种……交付。”
“奶奶……”苏念的眼泪终于落了下来,紧紧握住奶奶的手。
陆清欢看着这一幕,心中那根被耳东明轻轻扎过的刺,似乎又被按了一下,泛起细微的酸胀感。她想起了抽屉里那份属于自己的空白协议。
“我明白了。”她站起身,再次取来那个檀木盒,“苏女士,请放松。”
过程与为耳东明操作时相似,但氛围却全然不同。没有雨夜的阴冷和挣扎,只有满室的阳光与宁静。当陆清欢的工具在虚空中“剪”下时,苏文淑的脸上没有任何痛苦,只有一种全然的沉浸与幸福。她甚至微微闭上了眼睛,嘴角噙着一抹恬静的微笑,仿佛正沐浴在五十三年前那个秋天的阳光里。
陆清欢能清晰地“感知”到那段记忆——温暖、明亮、充满了书籍的芬芳和青春萌动的悸动。阳光中的尘埃如同金色的精灵,那个穿着白衬衫的年轻身影,回头时的笑容干净得如同山涧清泉。这是一段品质极高的记忆,纯粹而美好。
裁剪完成,苏文淑缓缓睁开眼,眼神有瞬间的迷茫,那层薄雾似乎更浓了些。她看了看四周,又看了看紧握着自己手的苏念,温和地问:“小念,我们……这是在哪里?这位姑娘是?”
记忆被取走的瞬间,相关的认知衔接也随之断裂。陆清欢早已习惯这种反应。
苏念吸了吸鼻子,努力挤出一个笑容:“奶奶,这是……一个朋友的工作室。我们过来坐坐,看看这些漂亮的织锦。”
“哦,好,好。”苏文淑顺从地点点头,目光再次被墙上的织锦吸引,不再追问。
陆清欢将一缕刚刚从苏文淑记忆中抽取的、蕴含着阳光与书卷气息的“丝线”引到绣架上,开始进行最初的固定。苏念付了费用——并非金钱,而是一套品相极好的古墨,显然是投陆清欢所好。
搀扶着奶奶离开前,苏念回头,对陆清欢深深鞠了一躬:“陆师傅,谢谢您。”
门轻轻合上,室内恢复了寂静。只有阳光还在移动,尘埃继续舞蹈。
陆清欢坐在绣架前,指尖拂过那缕无形的“丝线”,感受着其中残留的温暖与美好。这份工作并不总是压抑的,偶尔,她也能成为美好事物的守护者。
她开始专注于刺绣,将那段金色的记忆一点点编织进细麻布中。阳光的质感,尘埃的灵动,书架的阴影,年轻男子白衬衫的挺括……她绣得极其专注,试图完美复刻那份跨越了半个多世纪的心动。
然而,当她绣到那个阳光中回头的年轻男子面容时,她的手指猛地一顿。
针尖刺破了指尖,一颗鲜红的血珠渗出,染红了一小片未完成的区域。
陆清欢怔怔地看着绣架上那张逐渐清晰的脸。
虽然更年轻,眉眼间带着未经世事的清朗,但那五官轮廓……
竟然与三天前,那个坐在同样位置,请求剪去所有关于初恋记忆的耳东明,有着惊人的、近乎一致的相似!
阳光依旧明媚,尘埃仍在光柱中欢快飞舞,但陆清欢却感到一股莫名的寒意,从脊椎悄然爬升。
命运的丝线,在这一刻,以一种意想不到的方式,悄然交织。
苏奶奶记忆中的那张脸,如同一个无声的惊雷,在陆清欢平静的心湖里炸开层层涟漪。她维持着执针的姿势,指尖那点微痛早已麻木,唯有视觉带来的冲击在脑海中反复回荡。
太像了。
不仅仅是五官轮廓的相似,更是那种存在于旧时光里的、未被世俗磨损的清朗气质,与耳东明身上残存的某种底色,几乎同源。这怎么可能?时空交错,五十多年的光阴隔绝,两个看似毫无关联的记忆碎片,却在她的绣架上,显露出如此惊心动魄的关联。
她强迫自己放下针,深吸一口气,试图用理性压制这荒谬的联想。也许是巧合,人脑在处理模糊影像时,总会自动补全熟悉的图案。也许只是气质上的某种遥相呼应……可直觉,那种属于记忆裁缝的、对情感脉络最敏锐的直觉,却在低声告诫她,这绝非偶然。
接下来的两天,陆清欢有些心神不宁。她无法再专注于苏奶奶那幅“阳光与尘埃”的织锦,每次落针,看到那张年轻的脸,都会下意识地停顿。她将绣架蒙上一层白纱,转而整理库存的丝线,清点药材,做一些无需太多心神消耗的杂事,但效率低下。
雨,又开始下了。不同于耳东明来访那夜的淅沥,这次的雨声势浩大,豆大的雨点砸在瓦片上、窗棂上,发出噼里啪啦的噪音,搅得人心烦意乱。
就在这雨声最密集的傍晚,风铃再次被粗暴地撞响。
门几乎是被人撞开的,挟带着一股湿冷狂风和飞溅的雨沫。一个人影踉跄着跌进来,浑身湿透,头发紧贴在额前,水珠顺着发梢、衣角不断滴落,在他脚下迅速积成一滩水洼。
是耳东明。
但他与几天前那个虽然痛苦却尚算整洁体面的程序员判若两人。他的冲锋衣敞开着,里面的衬衫领口歪斜,眼镜不知丢在了哪里,双眼布满了血丝,空洞与一种近乎疯狂的焦灼在其中交织。他的脸色苍白,嘴唇因为寒冷和激动而微微哆嗦。
“陆……陆师傅……”他的声音嘶哑,像是被砂纸磨过,带着明显的颤音。
陆清欢心中一震,面上却不动声色,只是静静地看着他。她预感到他会回来,只是没料到是以如此狼狈、如此崩溃的姿态。
“耳东明先生?”她语气平稳,试图用这份平静去中和对方的失控,“你先擦一擦,坐下说话。”她递过去一块干净的棉布方巾。
耳东明没有接,或者说他根本没注意到这个动作。他向前踉跄两步,双手猛地撑在陆清欢的工作台上,身体前倾,湿透的衣服散发出雨水和汗水混合的、略带腥气的气味。台面上未收起的丝线被他的动作带乱,几卷滚落在地。
“不对……不对!”他死死盯着陆清欢,眼神狂乱,“你对我做了什么?为什么……为什么我感觉更糟了?”
“记忆裁剪已经完成,按照你的要求,所有关于‘她’的记忆,都已清除。”陆清欢的声音依旧冷静,与他形成鲜明对比。
“清除?是啊,是清除了!”耳东明发出一声短促而痛苦的笑,比哭还难听,“我再也想不起她的样子,想不起我们说过的话,想不起分手时那种撕心裂肺的痛了!它们不见了,真干净!”
他用力捶打着自己的胸口,发出沉闷的“咚咚”声:“可是这里!这里空了一块!不是那种失恋的难过,是……是更可怕的东西!好像我生命里最重要的一个章节,被人用刀子硬生生挖走了,连带着周围的上下文,全都变得模糊、毫无意义!”
他的话语如同破碎的玻璃,尖锐而凌乱:“我昨天……昨天路过我们常去的那家咖啡馆,我一点感觉都没有,就像路过一个陌生的地方。可我回到家,看着我养了多年的那盆绿萝,我竟然想不起来是谁和我一起在花市挑的它!我写代码,以前卡壳的时候,总会想起她给我泡咖啡的样子,虽然心会痛,但至少……至少能让我冷静下来。现在呢?现在我对着屏幕,脑子里一片空白,什么都想不出来,只剩下一种……一种让人发疯的虚无感!”
他越说越激动,身体颤抖得厉害,支撑在台面上的手臂几乎无法承受他的重量。“我丢了工作,陆师傅!就因为我连续三天交不出任何东西!我的主管,我的同事,他们看我的眼神……我甚至开始怀疑,没有那些记忆的‘耳东明’,还是不是‘耳东明’?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