我站在城楼上，风很大，吹得我身上的血腥味淡了些。

从这里看下去，能看到半个京城。

曾经车水马龙的街道空无一人，家家户户大门紧闭。

“殿下，天凉。”

林舟不知道什么时候走了上来，给我披了件大氅。

他手里还拿着那把破扇子，好像不管天多冷，这扇子都不能离手。

“城里怎么样了？”我问，眼睛没离开皇宫的方向。

“暂时稳住了。”

林舟走到我身边，顺着我的目光看过去：

“大部分城防军已经缴械投降，几个负隅顽抗的将领，也都处理干净了。百姓们躲在家里，不敢出来，不过问题不大，饿不死人。”

我“嗯”了一声。

“但这不是长久之计。”

林舟摇了摇扇子，“我们控制了外城，但宫里那位毕竟还是女帝。”

“京中百官，十有***都躲在家里装死，等着看风向。我们现在，名不正，言不顺。说白了，就是叛军。”

我当然知道。

打天下容易，坐天下难。

军事上的胜利只是一瞬间的，接下来才是真正的战场。

“那些墙头草，不用理他们。”

我冷笑一声，“谁赢，他们就跟谁。”

“话是这么说，但总得有人先递个投名状过来。”

林舟说，“第一个带头的人，很重要。”

我没说话，心里琢磨着谁会是第一个。

正想着，一个亲兵快步上楼，在我身后单膝跪下：“殿下，丞相府派人求见。”

我跟林舟对视了一眼，都在对方眼里看到了意料之中的神色。

来了。

第一个想***的人，也是最会***的老狐狸，沈巍。

我在临时征用作指挥所的前城防营大厅里，见到了丞相府的来人。

他一进来，二话不说，直接跪下磕了个头，姿态放得极低。

“小人参见大皇子殿下。”

我没让他起来，就那么居高临下地看着他，端起手边的茶，慢慢地喝了一口。

“沈巍让你来的？”我淡淡地问。

“是。”那管家头也不敢抬，“相爷说，他年事已高，受不得惊吓。城中兵戈一起，他便病倒了，实在无法亲自前来拜见殿下，还望殿下恕罪。”

我差点笑出声。

病倒了？

真是个完美的借口。

进可攻，退可守。

如果我输了，他可以说自己是被我胁迫，身不由己；如今看我占了上风，他又派人来试探，给自己留条后路。

“他想说什么？”我放下茶杯，杯底和桌面磕出一声轻响。

那管家从怀里掏出一份名册，双手举过头顶：

“相爷说，这些都是朝中愿意拥护殿下拨乱反正的忠义之士。只要殿下一声令下，他们愿为殿下效犬马之劳。”

林舟上前接过名册，扫了一眼，递给了我。

上面的人名不少，都是些在朝中有些分量，但又不是核心权力圈的人物。

我把名册随手扔在桌上，看着那个还跪在地上的管家，扯了扯嘴角：“就这？”

管家身子一抖：“相爷……相爷还说，只要殿下需要，丞相府愿倾尽家财，充作军饷。”

“看来，丞相大人是真心想在我这边***了。”

我身体前倾，手肘撑在膝盖上，盯着他，“可我怎么知道，他是不是也在宫里那头下了同样的注呢？”

管家的冷汗瞬间就下来了，伏在地上不敢说话。

我等的就是他的沉默。

“回去告诉你家主子。”

我的声音很轻，却让那管家抖得更厉害了，“光说不练，假把式。我这人不喜欢听废话，只喜欢看实在东西。”

我站起身，走到他面前，蹲下，拍了拍他的脸。

“三天。三天之内，我要一份大礼。”

“殿下想要什么，相爷一定办到。”

我笑了，笑得有些冷。

“也不是什么贵重东西。禁军统领赵全，萧鸾的死忠，我要他的脑袋。”

我看着管家瞬间惨白的脸，一字一句地说道，“让他亲自送到我面前来。这，才叫投名状。”