陈总约在一家咖啡馆。

周六下午，人不多。

他比照片上显老一些，但眼神很亮，看人的时候很专注。

“林悦，早就想认识你了。”

他给我倒了杯茶。

“您怎么知道我的？”

“圈子就这么大。你们公司那个XX系统，业内都知道架构做得好。我们研究过，底层逻辑非常清晰，扩展性也强。”

他顿了顿。

“后来打听了一下，才知道核心架构是你一个人搭的。”

我没说话。

“三个月前找你，你没回复，我以为你不想动。”

“当时确实没想动。”我说，“现在不一样了。”

“我听说了。”他点点头，“说实话，你们公司这步棋走得很臭。”

“什么意思？”

“项目最关键的时候开掉技术核心，要么是有更强的人接手，要么是……”

“是什么？”

“要么是管理层脑子进水了。”

我忍不住笑了一下。

“周婷婷接手，你觉得她扛得住吗？”他问。

我想了想。

周婷婷的水平，我再清楚不过了。

她不是没有天赋，而是根本不想学。

每次遇到难题，第一反应不是自己解决，而是来问我。

“姐，这个bug你帮我看看呗。”

“姐，这段代码我看不懂，你给我讲讲呗。”

“姐，下午汇报你帮我过一遍内容呗。”

我帮她改bug，帮她写代码，帮她准备汇报材料。

她呢？

汇报的时候站在前面，说“我负责的项目进展顺利”。

领导表扬她，她说“都是团队的功劳”。

功劳是团队的，锅是我背的。

“扛不住。”我说，“核心模块的那部分代码，她从来没碰过。我走之前跟她说过，那部分代码千万别动，她只要调用接口就行了。”

“她会听吗？”

我沉默了。

以周婷婷的性格，她不会听。

她会觉得：“姐都走了，现在我是负责人，我说了算。”

然后她会“优化”。

然后项目会崩。

“林悦，”陈总说，“我给你开月薪28万，年终3个月，加期权。感兴趣吗？”

我心里算了一下。

年薪差不多50万。

比现在高一倍不止。

“什么岗位？”

“技术专家，直接向我汇报。”

“团队呢？”

“你来搭。”

我看着他。

“陈总，你不怕我是来偷技术的？”

他笑了。

“偷技术？你是技术本身。”他说，“说实话，我等你很久了。你们公司那套系统，业内想模仿的人很多，但没人能做到你那个水平。原因很简单——不是技术问题，是思路问题。你的架构思路，是你自己的东西，带不走，也偷不走。”

我端起茶杯，喝了一口。

“好，我考虑一下。”

“随时联系。”他站起来，“对了，你走的时候，他们怎么说的？”

我想起张总监的话。

“他们说我不适合团队文化。”

陈总愣了一下，然后笑了。

“团队文化？”他说，“我见过你们公司的‘团队文化’。去年行业交流会上，周婷婷上台讲XX系统的设计思路，PPT做得很漂亮，但是回答问题的时候一问三不知。当时我就觉得奇怪，后来才知道，原来干活的另有其人。”

他拍了拍我的肩膀。

“林悦，做事的人会被人记住。至于那些抢功劳的……时间会给出答案。”

我回到家，已经是晚上9点。

打开电脑，登上工作邮箱。

密码还没改。

收件箱里，有一封周婷婷发的邮件。

标题是：“关于XX项目代码结构调整的说明”。

我点开。

内容大意是：

“为了提高代码效率，我对核心模块进行了一些优化。主要包括：将原有的三层架构简化为两层，删除冗余的中间层……”

我看到这里，手都在抖。

那个“冗余的中间层”，是我专门设计的缓冲机制。

为的是在高并发的时候保护数据库不被冲垮。

她把它删了。

删了。

邮件最后写着：

“以上调整已于今日下午完成，望各位同事知悉。如有问题，随时联系我。”

抄送：张总监、技术部全体、运营部全体。

我深吸一口气。

想发一封邮件警告她。

但我打开邮件的时候，发现账号已经被禁用了。

离职当天就禁用。

效率倒是挺高。

我关上电脑，躺在床上，盯着天花板。

脑子里全是周婷婷的脸。

8个月前她入职的第一天，我带她去食堂吃饭。

“林悦姐，以后我要好好跟你学！”

“姐，你是我见过技术最好的人！”

“姐，你放心，你教我的我一定不会忘！”

我信了。

我以为她是真的想学。

我以为我们能成为并肩作战的战友。

我以为职场也有真心。

结果呢？

001元的红包，就是她给我的答案。

我翻了个身，拿起手机。

打开那个红包的截图。

备注：恭喜恭喜。

001元，200份。

我盯着看了很久。

然后，我把它保存了下来。

截图命名：林悦的投资。

三天后，我收到了陈总的正式offer。

月薪28万，年终3个月，期权另算。

入职时间：12月1日。

我看着邮件，点了接受。

然后打开朋友圈，发了一条动态。

“新的开始。”

配图是一杯咖啡。

没说去哪家公司，没提任何细节。

但我知道，用不了多久，他们就会知道。