程昀的指尖在我耳后停留了三秒，足够让助听器完成配对。两个心跳声在耳蜗里交织，像不同步的复调音乐——左边是程昀胸腔里传来的震动，右边是录音笔里程骁的心跳。

你哥的心脏在哪？我扯下助听器，机械女声在空旷的花店里格外刺耳。冷藏柜的冷气扑在我后颈，程昀的白大褂下摆还在滴水，洇湿了程骁常穿的那双灰色球鞋。

程昀没回答，他按下录音笔的暂停键。重叠的心跳声立刻消失，只剩下冷藏柜嗡嗡的震动。12点方向，他突然说，看冷藏柜。

我转头时满天星的花枝擦过脸颊。冷藏柜玻璃反射出我们扭曲的倒影，而程昀的影子——没有心跳。

RH阴性血的特性之一，他解开衬衫纽扣，露出胸口蜈蚣状的手术疤，在强光下呈现半透明。晨光穿过他的身体投在包装纸上，形成一片模糊的光斑。我伸手去碰那道伤疤，手指却穿过了他的胸膛，像穿过全息投影。

程昀的影像晃动了一下，录音笔掉在地上。真实的触感让我意识到，至少他的手是实体。七年前那场手术事故，他声音突然变成程骁的语调，死的是我。

我的耳蜗植入体爆出尖锐鸣叫，世界在疼痛中天旋地转。最后看见的是程昀弯腰捡起录音笔，袖口露出和程骁一模一样的烫伤疤痕——那是我们第一次约会时，他被我做的煎蛋烫伤的。

醒来时躺在医院病床上，窗外已是黄昏。程昀——或者说顶着程昀外表的程骁——正在调试心电图机。他白大褂口袋里露出半截金属链子，是我去年送程骁的怀表项链。

现在能听见几种心跳？他凑近我耳畔问，呼吸里有程骁惯用的薄荷糖味道。我盯着心电图机上跳跃的线条，突然发现那不是我的——波形频率与程昀胸腔里的震动完全一致。

床头柜上的录音笔正在循环播放某种节奏：咚、嗒、咚嗒。是程骁在手术前录制的，他特有的心律不齐模式。我摸到枕下的手机，锁屏照片不知何时被换成了程昀的证件照——穿着程骁的白大褂。

你们交换了身份。我在手机上打字，机械声惊飞了窗外的麻雀。程骁——现在该叫他程昀了——突然摘掉眼镜，这个程骁从不会做的动作让我胃部绞痛。

事故后我的心脏严重受损，他调出段CT影像，画面里心脏表面布满黑色斑点，而程昀的脑死亡是不可逆的。影像切换到手术室录像，主刀医生正在把一颗心脏放入程昀的胸腔，那颗心脏在无影灯下泛着诡异的蓝光。

我抓起助听器砸向屏幕，金属外壳撞出蛛网裂纹。程骁——不，程昀——抓住我手腕时，我摸到了他脉搏里的异常停顿。和录音笔里的节奏分毫不差。

需要你的心跳频率做最后校准，他掏出那个发光的U盘，他的记忆储存在这里，但加密方式是你的——